范成大,是與陸游齊名的南宋愛國詩人,可是相對於陸游,范成大有截然不同的風格!雖然說,范成大也經常在詩中流露出愛國思想,但是范成大的詩,被歸類為田園詩,非常有田園味,是宋詩之中少數的田園詩人。提到田園詩,我們總是會想到陶淵明或是王維等人,可是,范成大卻是第一位有系統的寫田園詩的詩人,他寫過四時田園雜興六十首,是首先發展大量田園詩的詩人,其實除了四時田園雜興六十首之外,范成大大部分的詩作,也脫離不了田園味。
范成大雖然寫了大量的田園詩,但是所謂這裡所謂的田園詩,卻與前人之作大異其趣,歷代的田園詩,大多是詩人隱逸之作,范成大的田園詩,卻充滿了真實樸素的鄉村味道,我認為范成大是第一個真正寫鄉村生活的詩人。我們首先來看范成大的<碧瓦>:
碧瓦樓前繡幕遮,赤欄橋外綠溪斜,無風楊柳漫天絮,不雨棠梨滿地花。
我們從這首詩可以看出范詩的風格。雖然說這是一首絕句詩,可是眼尖的朋友可能發現,這首詩,四句之間是相互對仗的:
「碧瓦樓外對赤欄橋前」,「繡幕遮對綠溪斜」,「無風對不雨」,「楊柳對棠梨」,「漫天絮對滿地花」
我為什麼說,這首詩可以作為范成大的風格代表呢?因為我們從這首詩,可以看出范詩的幾個特點:第一、范成大善於寄情於景,他的詩中寫景總佔十中八九,卻隱含深意。第二、他的詩作用字清麗,文字雖工,卻不見雕琢做作。第三、范成大把田園詩的層次,提昇到講求精美的詩風,與一般田園詩的灑脫,又另有一番味道。
在以往的田園詩中,往往用字較率直,而且重視表達自己的意向,真的風景山色,倒不是詩中重點。但是到了范成大開始,他把山水景色,還有真正樸實的鄉村生活寄於詩中,可以說,有了范成大,前人所作的田園詩,可以稱為隱逸類的田園詩,而范,便是生活派的田園詩了!相較於陶潛的「結蘆在人境,而無車馬喧」,或是孟浩然的「故人具雞黍,邀我至田家」,范詩的意味便大不相同了!
可以說,前人的田園詩作,其用心在於脫離世俗的羈絆。但范成大,卻是自己生活在田園中,熱愛田園生活,本身就是鄉村生活的一分子。范成大,畢生寫了上百首的田園詩,這在詩學上,是一個相當重要的開創,也是古今少有。剛才說過,前人寫田園詩或偶有之,而且不是因為貶官縱情山水,就是厭世離俗之情。只有范成大,大量描寫鄉村生活,堪稱詩史上第一人。他的四時田園雜興六十首,是他的代表作:
種園得果僅償勞,不奈兒童鳥雀騷,已插棘針樊筍徑,更鋪漁網蓋櫻桃
蝴蝶雙雙入菜花,日長無客到山家,雞飛過籬犬吠竇,知有行商來賣茶
晝出耘田夜績麻,村莊兒女各當家,童孫未解供耕織,也傍桑陰學種瓜
雨後山家起較遲,天窗曉色半熹微,老翁攲枕聽鶯轉,童子開門放燕飛
這是何等的親切與寫意!我們從這幾首詩,就可以看出來,范成大寫田園詩,的確不是用一種文人雅士隱逸的心情來寫。在范詩中我們似乎可以看見農家生活之景,范成大的田園詩,可以說是不帶任何雜質,以登高而下的筆觸,對鄉村生活做最簡單,但也最真實的描寫。
在宋代詩人之中,范成大是少數宦途順遂之人,他曾經冒死出史金國,名噪一時,後來還作到了參知政事。至少,在南宋四大家中,他算是官場極為得意的一人,所以,范成大的田園詩,可以看出他本身對於田園生活的喜愛。這也就是,為什麼,范成大的田園詩,跟前人的風格不同之處。他本身既是官場順遂,立場自然與以往多數田園詩人官場不順,寄情田園大不相同:
南浦春來綠一川,石橋朱塔兩依然,年年送客橫塘路,細雨垂楊繫畫船
連衽成堆迓漢官,翠樓沽酒滿成歡,白頭翁媼相扶拜,垂老從今幾度看
從他的詩,我們可以看到范成大不管是在什麼時候,山水之趣,都是他的最愛。甚至,他的愛國詩,也充滿了田園味:
碧蘆青柳不宜霜,染作滄州一帶黃,莫把江山誇北客,冷雲寒水更荒涼!
他的一句莫把江山誇北客,把當時宋的積弱不振,點了出來。他說,江南的風光沒有什麼好向北人誇耀的,因為國家失去了北方,這江南風光雖好,又有何用?不論何時何地,我們都可以見到范成大對田園風光的描寫。對身處宋室南渡,國家危傾的他來說,也只能把江南的風光寄於詩中,來抒發自己對北方故土的情懷。最後,我們來看范成大,如何形容自己:
辛苦孤花破小寒,花心應似客心酸,更憑青女留連得,未作愁紅怨綠看
他用木芙蓉不畏霜雪來形容自己,但卻又說,花心應似客心酸,心中的無奈,可想而知。辛苦才得破小寒,他認為自己經過許多艱苦,才有一點小的成就,青女指的是霜雪,比喻的週遭環境的艱苦,可是他卻還是不畏懼,未作愁紅怨綠看木芙蓉的堅毅,木芙蓉的平易近人,這不就正是范成大的田園性格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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